私房照〔一〕
齐佳嘉匆忙赶去学校，却发现校门口立着一个大大的停学公告。学校门口没几个人，他才想起看一眼消息刷到99＋的班级群。一直往上翻，看见班长转班主任的通知，学校因部分设施和建筑需要修整，预计停学五天。 齐珩大概早知道了，所以就由着他一觉睡到十点钟。齐佳嘉还想去跟保安问个清楚，走了两步余光里看见一个高个向自己靠过来。 齐佳嘉稍微瞥了眼，发现竟然是宋慕霖。一想他的消息自己一条都没有回复，心虚的调头就走。 宋慕霖手长腿长，自然比他这个彻夜没休息好的走得快。 “学校停课了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今天堵不到你了，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宋慕霖几乎是连拖带拽把他推进副驾驶座的，又用安全带把他拦着，然后自己才绕过车头去驾驶座。 齐佳嘉解开安全带，门已经了一点缝，而车已经起步了，并且在加速。齐佳嘉在心里骂他真不是个东西，只能把门用力重新扣紧。 “系好安全带，”宋慕霖提醒，看了眼他，脸上似乎有点挂不住假笑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要跟我说没看到。” 齐佳嘉不说话。他总是这样，很多时候都不肯和人交流，宋慕霖以前觉得也不过是小朋友闹别扭，现在却感到这可恨起来，鸣笛的时候都能看出他的暴躁。 宋慕霖极力克制着情绪，拉着宋慕霖回了他那栋小复式楼。齐佳嘉还以为他们会回学校那边，现在倒真的有些心慌起来。 可他不觉得宋慕霖会生气。因为他和宋慕霖本来就没有特别要见，或者要交流的理由。以前他也经常晾着宋慕霖，宋慕霖从来不会这样发火。 齐佳嘉缩在长沙发的一端拘谨坐着，离宋慕霖远远的。宋慕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随时要训斥他的教导主任，有着让所有学生发抖的威慑力。 “坐过来。” 齐佳嘉乖乖坐过去。宋慕霖侧过身，伸手的瞬间，齐佳嘉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另一侧躲。见他这么怕，宋慕霖叹了一句，才缓缓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回家？”宋慕霖盯着目光闪躲的齐佳嘉，“我放你走可没说你不用回来。” 齐佳嘉听不太懂，心里觉得宋慕霖魔怔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为什么要回这里。 “是不是平时对你太放纵了，所以你都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同意你在学校跟别人交往，同意你回去见你爸，你不爱吃西餐我就学做中餐，不想上课我就接你逃学……”宋慕霖越说气息越沉重，握着齐佳嘉单薄的肩膀几乎要碾碎了他，“我的感情你感受不到丁点吗，我付出这么多，只想得到一点你的回应，难道很过分？” 齐佳嘉疼得半边身子都塌下去了，他用手轻轻去推，又怕刺激了宋慕霖。 “说话！”宋慕霖冲着他低吼了一句。 齐佳嘉被这一呵吓得一抖，鼻子一下酸了，红着眼睛瞥了宋慕霖一眼，又不服气，又只能暂时委屈求全，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凶什么凶……” 他横竖不敢跟宋慕霖对视，但是宋慕霖捏着他肩膀的手却稍有松懈，齐佳嘉抓着这个空档，小心翼翼往宋慕霖怀里靠过去，像是第一次哄人一样，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不要生气嘛。” 以前齐佳嘉闹脾气的时候，宋慕霖总是这样，会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说：不要生气嘛。 那种时候，齐佳嘉会发现，宋慕霖哄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心情特别好。齐佳嘉不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还是怎么，但是这样做大概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他不太确定，所以动作僵硬又小心，他不敢去轻拍宋慕霖的背安抚，只能揪着一小角的衣服，频率缓慢的扯一扯，再拿脑袋蹭一蹭，或者把口鼻埋在胸口里闷闷的重复那句话。 齐佳嘉的服软让宋慕霖始料未及，他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自己的气也莫名奇妙被压下去了。实际上他还准备就着这次发火，跟齐佳嘉约法三章的，要是现在消了气，岂不是又让齐佳嘉蒙混过去了。他虽然表现得无动于衷，但是身体没那么僵着，稍往后了些让齐佳嘉靠得舒服些。 在宋慕霖的地盘，齐佳嘉还是得小心着点，他可不想被关在这里。 齐佳嘉抬头，露出一双眼睛看过去，发现宋慕霖一直盯着自己，他尴尬地弯了弯眉眼，沉默了一会儿，说：“晚上一起洗澡吧。” 这算是齐佳嘉第一次主动向宋慕霖性暗示了，但是对方还是不说话，齐佳嘉开始觉得拒绝沟通真的是一个既有用又可气的习惯，似乎有点理解平时会被自己的沉默惹怒的那些人了。 不一会儿，宋慕霖看了眼时间，说：“我要出门了，好好待在家里。” 宋慕霖走之后，齐佳嘉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每个房门都像在拒绝他进入一样紧闭着，他不敢随便打开，只能灰溜溜到沙发坐下看电视，看累了便躺下，没一会儿就迷糊睡着了。 宋慕霖从外面打包了吃食回来，看见蜷在沙发上的齐佳嘉，心里又觉得触着软，那些刻薄的话都咽了下去。宋慕霖放下东西，抱齐佳嘉进卧室睡，放到床上后，又坐下，让齐佳嘉躺在自己腿上。这么一来二去，齐佳嘉被弄醒了，身上发着懒，也没立马起来。 宋慕霖的手指数着他的发丝，突然，宋慕霖说：“佳嘉真是个乖孩子。” 齐佳嘉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会轻易碰，对不对。” “嗯……”齐佳嘉半懂不懂的应下。 “但是没关系，这是我们自己家，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房间也可以随便出入。”宋慕霖说。 宋慕霖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觉得这是生活里该有的浪漫，不管别人有没有这个福气，他肯定有。 所以他觉得喜欢齐佳嘉，然后被齐佳嘉喜欢，是理所当然，命中注定的事。 齐佳嘉是非常典型的小孩，在最喜欢装腔作势的年纪，残留着一些幼稚的偏执。宋慕霖并不与他计较，反而觉得他很可爱，也很乐于去哄他宠他顺从他。如果齐佳嘉因此露出傲慢的愉悦，他会觉得有成就感。后来，对齐佳嘉的脾性稍微了解了一些，才发现这小孩实际上要比同龄人懂事得多。 只是懂事，但并不听话。 懂事则表现在，过于会察言观色，过于有分寸感。 那种边界意识带给宋慕霖的疏离，总会让他觉得有些无能为力。还有齐佳嘉的小心翼翼，也总是无意刺伤他的好意。 直到今天，他看见躺在沙发上的齐佳嘉，他恍惚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养不熟络的小孩。 他缺乏安全感、时刻用规则约束自己，同时又礼貌懂事，这些，都像极了以前的宋慕霖。 蒋医生是专门做私人医生的，从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在政圈商圈有了许多客户。她也误入过火坑，然后有了宋慕霖。 宋慕霖是私生子。他从小就知道这件事。 蒋医生很懊悔，几度要离开这里，但是她陷得太深了，她的工作早已不是私人医生那么简单。而宋慕霖的父亲得知生的是个儿子后，强硬的把小孩带在了身边，给他的其他光明正大的儿女当玩伴，到了学龄就当书童。 蒋医生根本没想过要什么名分，尽管感情断了，但儿子被别人要挟着，她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偶尔见宋慕霖，总是会教导他，要他懂事听话，不要与别人争，要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母子两各自如履薄冰地生活着。 但无论如何，宋慕霖的成长环境绝对算得上优良，他的生父虽然并不承认他们的关系，但也总为他的优秀而沾沾自喜，会私下给予宋慕霖一些小恩小惠。 也因为宋慕霖太聪明懂事，并不为之动摇。在他大学期间，生父的公司因为税收的问题遭到了彻查，宋慕霖和蒋医生才得以挣脱束缚。蒋医生把他接到了自己身边，母子亲密如初，但她不会知道，那些举报的资料，宋慕霖花了多久来收集。 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愧疚，足以美化孩子的一切缺点。在蒋医生眼里，宋慕霖是一个优秀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不会想到举报的事情是宋慕霖干的，即使怀疑过也会很快否认自己的猜想。 齐佳嘉和他很像，一个表现得像乖孩子的坏孩子。宋慕霖想，没有人比自己更能体会他的感受的了，他想让齐佳嘉释放真正的自己，让齐佳嘉卸下伪装，轻松的活着。可是齐佳嘉并不领情，他恼怒，但又时时劝自己要有耐心。 他将自己对齐佳嘉的所作所为，解释为爱和救赎，他相信齐佳嘉有一天会明白。 大概就是今天，就是齐佳嘉终于愿意向他服软，向他表明诉求的这一天。 他想他们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而缠绵的夜晚。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过几天换一个更大的浴缸。齐佳嘉一定会常常想同他一起洗澡，毕竟他那么粘人、那么敏感脆弱、那么需要他陪。 躺着的齐佳嘉对于宋慕霖那一系列自作多情的误解并不知情，他还在盘算着今晚怎么糊弄过去，毕竟他的那儿还肿得厉害，如果让宋慕霖发现了，估计只会更生气吧。 “起来吃东西吗？”宋慕霖问他。 “不饿。” “那继续睡么。” “也不困。” “嗯——那我们去公园走走？”宋慕霖像想到什么，“要不要去南门的宠物生活馆看看，我想买一只宠物狗回来陪你。” 听见“宠物狗”几个字，齐佳嘉应激的抬了抬身子，他干脆坐了起来。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又觉得自己太可悲了。 他恨严绎，也恨被严绎影响着操控着的自己。 “不要，我懒。” “好吧，也不想出门吗？” 想，他巴不得立马冲出去。他想要不要答应宋慕霖，出去后再想办法拜托他。但是这些一时的轻松都是假的，宋慕霖总会有办法找到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齐佳嘉都知道的道理，宋慕霖怎么会不懂？所以他根本不怕齐佳嘉乱跑。但他不喜欢总是强迫齐佳嘉待在自己身边，他希望齐佳嘉能更主动一点靠近他。 想到这，他又在心里期待晚上的到来。 最终他们去了商场，买了新的沐浴露和香薰，买了晚餐的食材。 宋慕霖放他自己乱逛，齐佳嘉趁着这个空档给许忘发了几条消息，只说自己在上课，没那么多时间玩手机。那边很快回“没关系”，然后让他好好听课，又来回说了几句腻歪的话。关掉聊天窗口后，齐佳嘉把他们的记录全部删掉，抱了几包零食去找宋慕霖。 到收银台的时候，齐佳嘉已经逛累了，站在宋慕霖旁边，盯着一处发呆。 宋慕霖看了一眼，然后从他面前的货架上取下了一个商品递给他，说：“喏，跟个小孩儿一样眼巴巴看着，想买直接拿就好了呀。” 齐佳嘉莫名其妙接住那个小盒，来回看了下，发现是避孕套。他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两三下推回货架上，愤愤然掐着宋慕霖的腰肉，低声说：“你不要脸！” 宋慕霖只是笑。 可是放回去他又后悔了，如果今晚躲不过，那这个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他脸皮薄，是断然不会再去拿的。 晚饭后两个小时左右，宋慕霖忙完他的工作，去敲卧室门，齐佳嘉在里面装睡，不过装得不像，作为医生来说是很容易从他的眼皮和呼吸节奏看穿的。 浴室点了香薰蜡烛，灯光昏黄，烛光葳蕤。但是这些刻意营造的浪漫无法打动齐佳嘉，但是这个光线估计能稍微模糊一点视线，给他身上的痕迹打个掩护。 其实齐佳嘉并不确定宋慕霖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因为宋慕霖是知道他全部秘密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好几个人维持着性关系，但还是非要进来掺和。齐佳嘉猜不透他。 齐佳嘉脱了衣服，先进去泡着，里面放了彩色的浴球，水是粉蓝色的。很卡通，很幼稚，但也确实讨人喜欢，看着心情很好。齐佳嘉用手撇开一层层泡沫又被周围的重新包裹。宋慕霖也坐进来，为了好好利用空间，齐佳嘉背过身去靠进对方怀里。宋慕霖抚摸着他的背和手臂，抱着他，这些动作让齐佳嘉感到熟悉，他回忆起一些算不上愉快的情事，小腹酸软了一阵，似乎有热流融进了水里。 他稍微抬了抬屁股去贴身后人的胯，，想着宋慕霖该要准备进来了。但先触碰到穴口的只是手指，宋慕霖细细的描摹了一圈，又在浅口四周抚摸，再稍推进一根指节。 齐佳嘉觉得麻痒，还带着些充血未褪去的刺痛感，于是倒吸了一口气。 “疼吗，这里肿了。”宋慕霖问他。 齐佳嘉被问得很是难堪，答也不是，不答又确实不大舒服，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有点。” “戴套做的？” “……不是。”齐佳嘉不能理解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问出这种话。 “那有好好把里面清理干净吗。” 说起干净，齐佳嘉又想起齐珩把尿射在他肚子里这事，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脏，他生怕宋慕霖抱着他突然说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么想着竟然有点反胃，肚子痉挛了一阵差点呕出声响来。 宋慕霖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慌乱地把他反过来，问：“怎么吐了？” 齐佳嘉懂他的意思，但自己确确实实不会怀孕，也不是孕吐，更不可能告诉宋慕霖自己在恶心什么，就说：“晚上吃太饱了。” “虽然你没有排卵的征兆，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还是注意一点……”宋慕霖说，那真诚的样子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光裸着洗澡，他的手指也没有侵犯过齐佳嘉的私处，而是一个正常的医生对患者的关心。 “想多了，真关心我要么今晚别做了，我真的不舒服。” “也好，那我帮你把前面也擦擦，然后我们就出去吧。” 齐佳嘉不敢相信宋慕霖竟然就这么答应下来了。可接下来的几天经历，才让他知道，那一晚的温柔，都是后续恶劣行为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