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輓歌篇 第七章 鬼娃輓歌 2
摩拉克斯站在某座高塔上，对于接下来将降临在这座都市的灾难，抱持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稀薄的空气让他原本憔悴的神情，变得更没出息。 他的身边一共围绕了七名身穿鎧甲的骑士。有的没有头颅、也有缺了手、还有断了一条腿、或是心脏被凿了洞，其中最可悲的连下半身都不见。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支老弱伤残的砲灰军队。这就是公爵排名第21位——摩拉克斯的现役妖怪军团。 「真是老样子，没有被人强迫，就绝不会插手别人的间事。这里好歹是你居住的都市吧？」 黑暗中，闪烁着一对双眼，傲视群雄，一副目中无人。 声音来听，是女性。 对方也不想囉嗦，昂首阔步的脚步登场，再次证明了其自信满满，足以凌驾万物之上的器度，拍手讚扬摩拉克斯置他人死生于度外的言行，表示极度的赞同。 脸上时不时摆弄的邪恶笑容，让摩拉克斯的军团充满戒备。 下不了手。 光是听她说话，他们无一不吓破胆，连出口示威都办不到！等级差太多了。 「你最好别搞错了，是『现在』居住的都市。」 摩拉克斯继续背对着对方，冷冷回应。据实回答——要他胡言乱语也行，不过实在没什么心情。 「居然要我去干那种事情，你不是普通无聊啊。」 当然，该抱怨的他绝不手软，要说他是公爵之位中，最好逸恶劳的人还算得上一种称讚。 「好说好说！配上你这个轻浮的个性与落魄的那张脸，你的确是很有当公爵的资质！」 听得出来她很兴奋，到了有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不过，我会反省啦。等之后心情更好的时候，毕竟七十二公爵中，论顺位我在你之后嘛。」 「排名第29位的公爵——亚斯她录。论阶级的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而你是货真价实的公爵啊。」 「是亚斯她录大人才对吧？」 「……」 「不过，看着你这一路走来的风雨，我对你开始有了新的认识，所以我是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 个性？或办事效率？不管哪一个，摩拉克斯都无所谓。 「主人，瘴气浓度终于来到5级了。」 「是吗……」 面对无头骑士的报告，摩拉克斯依旧不为所动。 瘴气浓度——那是指妖怪自带的瘴气，集体引发的一种现象。这座妖怪横行的都市，无论白天黑夜，都在这些另一个世界的朋友统治之下，哪个无辜之人会突然被偷袭，没有人能预测。 这些事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那些妖怪无故地混入这个现实，并藉着瘴气警告人类，他们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胆敢以人类之名反抗，他们也会集体行动，让世界再次陷入无止尽的动乱。 只要一点血即可。 他们之所以捕捉人类，对人类不利，不过就是想要一点保住理性的鲜血。 次数之频繁，再加上过去的教训，学者们不会再坐以待毙了，制定了不少对策与法案，只为有朝一日能让这个世界再次回归没有妖怪的和平。 平时对人类无害，一旦到了某种程度，就可能致命。 这件事可以想成一种需要，如人类需要呼吸一般，妖怪也会在无意识散播瘴气，然而人类吐出的二氧化碳，是可以被花草树木接收，再重新变回氧气，构成强大的铁三角，循环再利用，但妖怪的瘴气，是没有一个交换对象的。当状况爆发后，除非对象全数被消灭，只会一直破坏下去。 依最新的研究学会指出，浓度的分级多达10级。 5级——也就是有灵异体质的人，可以感应到周遭的阴气变化，虽然一般人还是没有感觉，不过已经会对人体造成某种间接性的伤害。 「我也算是有在注意无暇之玉这几年的表现，小小年纪得到政府的信赖，成为灵异组合，值得鼓励期待，尤其这次的事件他莫名成了关係人。」 「如果你看不下去，大可去帮忙啊。」 「我——才——不——要。」 亚斯她录任性地闹起彆扭。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啊……算了。 「要说理由的话，和你差不多啦。即使瘴气遍布整个美索市，造成了史无前例的灾难，终究动摇不了我们公爵啊。」 「事实上，这三座都市在七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浩劫。」 同时，那次的灾难，连带证实了公爵其过人、非人之处。 「所以，我们这些他们眼里的非人类，就更该表现出怪物的样子！我们有职责詮释到底啊！」 ……疯婆子。 「而且，那是五贤老的职责吧。对世人来说，我们不仅是怪物，还是他们底下的棋子。」 「……」 「这座都市是他们居住的城市，当美索市沦陷时，需要动身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能够以静制动到这种程度，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 亚斯她录话中有话，那并不是针对摩拉克斯。 「总之，我要寻找的是夏娃的因子，我相信它一定在这座都市的某一处暗中活跃着，为了得到它，要我出手拯救美索市的危机也行。」 「并不是毁掉美索市？」 「摩拉克斯，你——真的——很没乐趣！这样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喔。」 「……」 当对话告一段落，亚斯她录不再自讨没趣，逗留在这个喜欢和妖怪共舞的怪人附近，道别什么的都没有就这么擅自离去。 「女人……果然很难懂。」 摩拉克斯淡淡对着自己的妖怪军团倾诉，尸横遍野成为美索市独树一格的观光景点这件事，将要上演了。 ? 雾刃立即通报了政府的医疗小组，紧急处理查理欧亚的事情后，随即便赶往下一个现场。 没想到欧洛辉亚才刚逃脱没多久，路过的民眾就频频出现晕眩、呕吐的症状，来得真快！ 不过，首当其衝还是交通与治安的问题，无法负荷妖怪阴气的人们，车祸、交通阻塞，各式各样的意外接连窜出，虽然那不是雾刃的职责范围，却加深了他要赶快解决这件事的决心。 「雾刃！」 汗水不自然滴落，雾刃跌跌撞撞，宛若脱水现象，战死沙漠的英灵，极度难受地靠在电线杆，憧那一脸担心。 相较雾刃体力上的极限，同样歷经许多事件的憧那，已经因为妖怪的特质，伤势与精神先有了恢復的跡象。 「休息一下吧。这里是咖啡厅门口，那里正好有外带点餐时等候用的板凳，雾刃，先去那边坐一下，我去买杯喝的给你，你想喝什么？」 憧那的提议真的不赖，东跑西跑了一大圈，寻不到任何可行的线索，又累个半死，这个时段咖啡厅的人少，不需要等待就有饮料可以解渴—— 「不需要，我还撑得住——痛！你干嘛打我伤口？」 「给我安分坐好！」 憧那用力指着一边的板凳。 虽然嘴上怒斥雾刃，却是出于担心的口气。 「……既然都来咖啡厅了，那当然是喝咖啡吧。」 雾刃乖乖地听从憧那的建议，光明正大抢走多达三人坐的板凳正中心，这下自己成了这张板凳的主宰者。手边再来一杯咖啡，一定是人生最棒的享受。 与街上那些精神不济的行人一样，店员的气色也是差得可怜，连多找钱都没发现，憧那好心将钱退回去，两手空空地带了一杯少了杯盖的咖啡过来。 「喝吧！」 雾刃接过憧那手中的咖啡，喝的时候不免感慨起，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以学校、任务之外的名义一同出来。 不，一旦他们当前面对的课题与灵异组合有关，不管什么情况与场合，终究摆脱不了任务的范畴。 憧那缩起身子，硬是用小巧玲瓏的屁股挤掉雾刃，让她也能在这张板凳上，保有一席位子。雾刃反射性让步了。 「不知道美索市之后会变得怎样。」 一口接一口，原来自己这么渴。说起来倒是，一身的汗把体内的水分排光了，赶紧补充是很正常的现象。 「真教人同情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脑，难道要为了生活与目标，放弃一切，就连眼下逐渐凋零的精神，都不放在眼里专注于工作……命没了，金钱与生活还有意义？明明活在对妖怪的恐惧中，死到临头仍后知后觉？」 憧那抬头望向蔚蓝天空说： 「也许，大家是真的都在安逸的日子中过惯了，而忘了恐惧或外来的威胁，但这不就是人生吗？」 「……」 「有的人出身不高，总是有很多与金钱方面的烦恼，出了社会也是每天为工作奔波，就算这么忙了，始终无法摆脱现在的地位。」 虽然自己的状况没好到哪里去，但雾刃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一天，而且他一定要试着挣脱，不让这种命运缠绕自己。 「也有的人生来富裕，衣食无缺，日后出了社会，以某个抱负为出发点，拼了命而活，因为他指望的不是用金钱买得到的东西，是一份认同，也可能是出于自己心底那股最原始的慾望。」 这是多少人梦中才能遇见的人生，雾刃不得不承认自己曾是其中之一。 「人们是活在辛苦中的，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出身高低，就不会有烦恼、挫折，而这不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说了这么多，是想传达会有雾刃所说的那种想法的人，才奇怪啊。果然是被这个小毛头打败了……不得不说，雾刃越听越入迷，咖啡杯的杯缘停留在自己嘴边，不知过了多久，真是个自大却有吸引力的小鬼啊。 「也对，到时我们就看基路伯那些傢伙怎么解决吧？能坐拥美索市最高地位，对他们来说这应该只能算小事一桩吧。」 「才不是呢！」 「你又想说什么了？不是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当然是没有办法了啊！」 「啊？没有办法说话就别这么大声！」 「我没有，可是雾刃有啊。」 「因为我老是将要杀你的事情说给你听，终于疯了吗？」 然而，憧那的双瞳间仍是投以深刻的期待。 「我是伤患，一夜没睡，和欧洛辉亚那个混蛋打了一场，现在又处于阳气被雅蕾丝偷偷挖走的情况，能像这样继续和你在这里废话，连我都觉得是奇蹟了！」 总归一句就是雾刃的身心状况随时处于爆炸的边缘了，快要不行，恐怕一个倒地会直接睡到天明。 「唉，不想和你吵了，只会浪费所剩不多的体能。」 雾刃挥挥手，与其无谓争论，不如思考下一个战术。 「原先计画是锁定灵媒而来的吧，一般遇上灵媒的案件，只要将施术者除掉作为第一目标，这样就能抚平事件，不让伤害继续扩大。」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施术者暗中操控的灵媒究竟有多少，要一网打尽最快的方式就是打倒施术者。 「而且，欧洛辉亚採用了上千名雅蕾丝姐妹与整个黑帮组织作为战力，那规模不是常人能应付的量，所以我们只剩直捣黄龙，以打倒施术者为优先选项了。」 「……」 「所以，这实在不是我一人能处理的，但我正好是政府获准的灵异组合。你说呢，憧那？」 「实在是拿你没办法耶。」 「别抢我的台词。」 言归正传——捉迷藏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