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迎亲篇 第四章 舞台之处 2

    怎么办怎么办……

    瑟莉娜抱头鼠窜游荡在赫丽贝尔家的角落，想来想去就是觉得已经回天乏术。

    当莱依状态的莱夏被劫走的瞬间，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哪里派来的人，从神无雾刃忽然消失在赫丽贝尔家，这件事肯定是他所为。

    既然这样，那事情真的难以挽回，按照莱依的个性与雾刃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是被一阵毒打拷问，就是莱夏的身体被那个色魔给——

    「不敢想像不敢想像！那个神无雾刃，区区一个神无雾刃，也敢动雾刃！」

    「冷静点，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瑟莉娜战慄地回头，是憧那对她的好意提醒。

    对了，她也不是没有对策。

    雾刃毁约归毁约，她也不是只剩坐以待毙的份。她的手上还有憧那这个人质。

    「谢谢喔，可是我真的已经……」

    拿回自己身体的瑟莉娜，和憧那分开后，就能像这样隔着铁笼和对方说话，使得她对憧那的伸出援手备受感动而悄然落泪。

    她努力抹去眼角的泪水，毕竟总不能在敌人的面前掉泪什么的吧。

    「从你的样子来看，该不会是……活死人？」

    憧那带着温柔的声音，摆出天真可爱的样子好心询问，因为如此，瑟莉娜的心防被突破了：

    「是啊……和大小姐一样。」

    「是喔，那你过得也挺辛苦的。没有关係，就尽情哭吧，好好释放这些日子来的压力与情感。」

    憧那细心的言语，使得瑟莉娜真情流露，无尽的泪水奔流而出，或许就如同她说的——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啊！没有道理吧！明明你是我的人质！」

    「…………」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无论是协助婚姻的进行，或是配合人质的交换，丝毫没有抵抗，而是全心全意站在赫丽贝尔家这边。

    就连这个铁笼也是……她明明可以瘴气化后逃出来。

    是考虑到撕票这类生命财產的问题？问题她根本不是人类，是妖怪，没有死掉的顾虑啊。

    「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事情，说不定有什么忙可以我帮得上的。」

    「啊？」

    再度脱口的更是尷尬到极点的话，瑟莉娜吓呆了。

    「有没有搞错，你这个人真的是有够奇怪！不可思议！就算我和你没有关係，我也差点失手杀了你的搭档！」

    「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成人类，那样就够了。而且，雾刃不只是我的搭档，更是我的『家人』」。

    「……啊？」

    奇怪的人，不是一般奇怪。

    「是搭档是家人，怎样都好啦……我只是快受不了这种状况了，想赶快结束，才做出这些事情。」

    「什么事情呢？」

    「……」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而且我犯下的错误可不是你想像得到的喔！但是，只要还有明天，就有可能弥补，对方不原谅没有关係，他能回头看看自己，那就足够了。」

    「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

    「为什么你能那么肯定？」

    「我没有任何根据，可是我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那……你要和我打勾勾，和我约定你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憧那不疑有他地上前，从铁笼的缝隙伸出小手：

    「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瑟莉娜已经被这个陌生人吸引，擦乾眼泪，一五一十对憧那倾诉，这些日子的苦闷与压力。

    「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现在我就将我做的每个决定全告诉你。」

    「叫我憧那就行了，瑟莉娜。」

    「憧那。」

    接着，才进入正题：

    「我是活死人，和莱夏是一样的怪物。但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恐怕到莱依的计画完成之前，我死都要隐瞒这个秘密吧。」

    「……」

    「当然，我的父母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他们发现了真相，气得将我赶出家门，他们害怕形同殭尸的我，怕我咬他们，选择和我切割。」

    现在回想，那段噩梦般的过去，仍是瑟莉娜记忆中的阴影，没想到亲情是这么简单脆弱的东西，轻易就能击碎与出卖。

    「其实活死人不会攻击人类，虽然和妖怪一样，都是不死不灭、披着人皮的怪物，不过唯独血液这点，是活死人与妖怪的最大区别，活死人不需要血液也能保持理性。」

    而且，活死人也没道理攻击人类了，因为他们能够潜伏在这个人类社会，真的就是「方便偽装」。

    「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一样是人类的敌人吧？」

    「恐怖谷效应吗？」

    瑟莉娜遗憾地摇摇头，原来这个少女知道活死人，却不知道活死人更内幕的细节。也是，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听过她和莱夏以外的案例，参考个案之稀少，就没办法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

    不过，现在将由她亲口说出，所有与之内幕和细节。

    瑟莉娜凛然地伸出自己的手。

    就在刚才，她和憧那约定好了，那个瞬间她的身体确实接触到了憧那的瘴气。

    条件的成立，也让她为接下来的说明，起到了正面效果。

    「憧那，你看，我的手。」

    「这是……」

    憧那惊讶，几乎难以言喻了。

    她的手已经部分气化了。

    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这是瘴气。

    应该不是妖怪的她，在接触了憧那的瘴气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活死人一旦接触妖怪，就会变成妖怪，反之要是一直生活在人类的环境，我们在外在的表现，就和真正的人类没两样。」

    「但是，你们还是活死人吧……」

    「没错，本质不会变，不过只要能融入这个大环境，这种身体就会让我们变成无限接近大家的样子。」

    憧那还是难以置信，已经哑口无言了。

    顿时间，她很想知道——现在憧那眼中的她，究竟是什么。

    因为她这样看过去，憧那也和人类没两样，十岁左右大的可爱妹妹。

    她们双方的互动，其实就是正常人的互动啊。

    结果，她们一个是活死人、一个是妖怪。

    「我能够藉由乐器入侵你的身体，抢走你对身体的控制权也是因为这种身体。我好像还没对这件事向你道歉……对不起。」

    憧那见状，没有多疑地回绝了她的歉意：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咦？」

    「你没有做错什么啊。而且，拥有这样的身体，也不是你自愿的吧？这样的话，你就只是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瑟莉娜心服口服了。

    这个小妹妹……果然很奇怪。

    「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还要再说点什么，不然就太不公平了吧。」

    刚刚说到哪里了？

    瑟莉娜想了一下，决定接下来从这里出发：

    「被赶出家门的我，无处可去，所以这时的我想到了那些时候和父母一起看维拉弗兰卡马戏团表演的时光。这样或许能多少填补内心渴求家人的空虚吧？」

    她的脸上应该是很苦涩的傻笑，但现在的她也没有勇气照镜子了，因为她多少能从憧那的表情看出一些变化。

    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了这里也是很难过。

    不想再让憧那担心的瑟莉娜，很快振作，破涕为笑般接着说：

    「不瞒你说，在我进来这个马戏团成为团员之前，我已经是忠实粉丝了喔！」

    「是喔。」

    「一心想着能不能进入这个马戏团，成为一个出色的表演者，这时我被恩德克森相中了。他说他一直看着我，觉得我很有赫丽贝尔家的缘，不只让我成为他们的团员，还收养了我。」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种种，瑟莉娜嘴角不自觉微微一笑。

    她从未想过原来家人可以这么的温暖。

    可是，该结束了。

    这不是宴席，总有一天曲终人散，而是有这个必要，为了这件事，瑟莉娜寧可恩将仇报，也要让一切都在今年走向终点。

    「可是——当我理解到自己与莱夏的异于常人，就觉得等下去不再是办法！没有人知道要如何改善这种两边都不是的体质啊！」

    美好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才是现实，他们这些活死人该面对的现实。

    无论谁说了什么都一样，只要自己一天拥有这种体质，那她就永远不是人类。

    「她妈妈想用骚灵现象让她成为妖怪，只要变成妖怪，就是政府非得处理的对象了。外界总是谣传政府有这个能力，能够杀死灵异组合他们捉拿的妖怪，不然这几年政府拼命回收，收容的地方应该早就人满为患了，所以政府一定知道！」

    随着话题沉重，憧那不再摆弄天真，同情、不捨表露无遗。

    事实上，她也是杀人兇手，最早付诸行动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只是……我觉得那样不行。没人能保证政府背后在做什么，而且与其交给外人处理，像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我们自己善后比较好，结果好像失败了……」

    「咦？」

    「憧那，其实连我都曾对莱夏痛下杀手，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失败了。」

    那时挟持憧那当人质，把雾刃逼出来，就是她在善后吧。至少要把目击者全都处理掉，带回雅蕾丝已经成了次要任务。

    「神无雾刃比我想像中得还要机灵，虽然战斗能力似乎很差，但有那颗脑袋，我们在背后搞得鬼，迟早会穿帮的，所以我才要他们在能出手的时候，尽情出手，别客气——」

    瑟莉娜拼了命向憧那发洩，当这份衝动的心情达到临界点时，才发现说错话了。瑟莉娜却不顾一切证明自己是清白，但代价是……

    「怎么了呢？」

    憧那不解地反覆眨了眼，像是听得正过癮，为何要停下来。

    「喂，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乐观——啊，你该不会很讨厌神无雾刃吧？早就想叫他去死了！」

    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在助紂为虐？这可是预谋杀人耶！预谋——不对，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抱持必死觉悟想杀他啊？

    憧那铁口直断地摇摇头：

    「我很喜欢雾刃喔！比起全世界的任何人，都要更喜欢雾刃喔。即使是要被他杀死，我也甘愿喔！」

    「那……」

    「但是，真的爱一个人，那就应该给他最好的，包含了能让他长进的训练、学习，这是我在葛多拉叶兄弟身上学到的。」

    「看来你不是奇怪而已，根本异于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