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的盒子篇 第十三章 那一天、那时候、
父亲这个存在——是什么呢？ 要他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赋予他生命的其中一人吧。要不是有父亲这个角色，自己也不会出生。 但是，如果要谈论到更进阶、更进一步的话题，雾刃就说不出来了。 他不可能说出什么。 虽然没有母亲那么夸张，不过他也没办法对自己的父亲说好听话。 对了，不是有一种说法吗？ 与他有同样困扰的人，似乎不只一人，这样的他们得出一个统一的说法。 熟悉的陌生人。 对他来说，父亲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屋簷下，不过彼此没有交集，就算来到对方的面前，也不会说话。 而且，雾刃还会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追加一些「设定」。 父亲这个身分只是数据或参考。 总而言之——要说到对雾刃而言，神无羽切这个人重不重要，他的回答无疑是可有可无。 专业、认真、确实，严厉的一面总是有着温柔的气息，一点都不马虎的作风，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同，这是雾刃少数看好这个父亲的地方。 也正是这些复杂的心情与心得，雾刃记忆中的父亲身影，总是要与另一个人相作结合，才能圆满完全。那就是母亲——神无立雾。 只要母亲出没他的视线范围，就会有父亲的影子。 而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也都是建立在母亲这个前提，开始到结束。说来可笑，这却是雾刃的真实经歷。 其中，有一件事，直到现在雾刃仍印象深刻。 那是发生在他刚满七岁，距今正好十年前的往事。 那天是雾刃上小学的第一天。 而那一天也是雾刃难得在家里遇到自己母亲的日子。天真的他，甚至以为这是他的关係，终日忙于工作的母亲，竟然记得他开学的日子。 看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才不告诉他，提前回家等他回来。而他也确实是在放学后，发现这件事的。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雾刃也不是因为母亲的亲自开口，才知道这件事。 之所以雾刃会知道立雾在家等他，是因为那天放学后回家——或者该说返家的路途，就先闻到了，腐败至极、令人窒息、氯化銨、生不如死、满清十大酷刑等等，都不足以形容的恶臭！ 这是「妈妈」的味道没错，儘管事实残酷，只要能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这点小事他是可以忍耐的。 「妈妈！」 雾刃随手打开电灯，室内变得通明，可以看见缩在客厅一角睡觉的立雾，不管三七二十一，忍着母亲的体臭用力摇醒对方。 「妈妈！」 「唔……」 有如蓑衣虫全力缩成一团的母亲，就是不肯起床，所以雾刃更加用力摇晃。 「妈妈——好臭！真的好臭！随便翻个身那股臭味就扑鼻而来！妈妈！」 「唔……干嘛？」 经过一番宛若人命关天的急救，雾刃终于得到一点回应。母亲睡眼惺忪地起身，带着朦胧的双眼，试着捕捉更清晰的视野。 雾刃很高兴，几乎都快忘了眼前的傢伙比他们家附近垃圾场还臭。 「唔……」 昏昏沉沉的样子，彷彿随时都会倒下，再次踏进梦乡。可是，雾刃是知道的，他的妈妈没有那么脆弱，一定很快就能振作了。 雾刃开心地和母亲招手，试图让母亲注意到他的存在。 然而，当母亲好不容易愿意正眼看他，他却只能听到这种回应： 「你是谁？」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玩笑的一句话，已经深得雾刃的心。总之雾刃还没问清楚，母亲又是一个倒头就睡。 「妈妈，起来了啦！天亮了耶！你看，我已经穿上学校的制服，开始上小学了！」 雾刃尽全力地展现自己，结果别说母亲有没有理会，根本毫无反应。就好像这件事并不重要，有时间在这里现，不如去充实自己。做这种事情不会变得厉害，真正厉害的人也不会轻易展现自己的存在。 「妈妈！」 「不要吵，我已经六天没睡觉……让我好好睡一觉。」 母子俩拼了命的拔河，结果是不了了之，母亲压根就不想理他，也是这一刻，雾刃才确信这个母亲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今天会出现在家里，纯粹是体力到了极限回家安顿充电。 「妈妈！」 闹不过母亲的雾刃，最终只能在言语发洩自己的不甘心。他都要哭出来了，他们真的有血缘关係吗？ 雾刃记得很清楚，今天这个开学日，好多人在放学后，都是家长接送，和他同年纪的孩子一在校门口发现自己的父母，就会开心地奔过去，和父母分享他们的制服、书包，还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反观他……就好像没有人要的孩子，上学是一个人，放学是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还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无知的孩子都会这么问，为什么他是一个人。 他要怎么解释？所以他也只能尽全力往家里狂奔，只要能回到家，就不会再被说话了。没想到接下来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在家里等着他的，不是家庭的温暖，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漠。 雾刃不得不这么想，难道他没有资格拥有家庭的温暖吗？难道这点小小的愿望，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他就只是希望母亲能正眼看他，能称讚他穿制服的样子很好看……然后，和他一起聊在学校发生的事。 明明母亲就在面前，伸手就能摸到，结果他却不能去做。 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自他被生下后，就没有感觉到母爱，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无论在家或其它地方，他都不曾和母亲同进同出，他们母子没有共通的回忆。 那么，他也只能放手了吧。再怎么纠缠，母亲也不会正眼看他。 然后，门口传来了新的声音，可以听见阵阵的脚步声，听来轻松、自然的步伐，雾刃已经猜到这时候出现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