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么去面对(4)

    她曾见过害死苏育桀的那个兇手一次，是一个满是鬍渣的中年大叔，他与他们会面时，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语。他是一名大卡车司机，意外发生的那天喝醉了酒，以极快的速度闯过红灯，正在过马路的苏育桀就这么被他撞飞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喝酒？」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柳湘语问着，「为什么要酒驾？」

    男子依然保持沉默，苏氏夫妻好像累了，就这么样让柳湘语继续质问，「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关係，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回不来了啊……」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场面是冰冷的沉默，大家的心也随着女孩的啜泣声一揪一揪的，但依然没有人出声，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怕自己情绪失控。

    「对不起。」男子轻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呢喃的细语回盪在整个房间，令人喘不过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柳湘语抬手拭去滑落的泪水，她微笑着，向湛蓝的海洋及天空吶喊。

    「苏育桀，等等我，让我把这一生过完！你用不着担心我，我会连你的份一起过下去，所以，我不会再为你哭泣了。」

    苏育桀离开人世的方式是海葬，他们搭着船，将骨灰洒向这片大海，如同他生前的那份不羈自由，想必不愿让小小的灵骨塔束缚他的灵魂。

    「我会过的很好。」柳湘语站起身子，打了通电话给莫祈，「我可以了，你们回来吧。」

    ★

    莫祈和冷彦霜各自面对大海和苏育桀聊了一会儿，内容不外乎是会好好陪在她身边诸如此类。一向阳光的莫祈难得面带悲伤，但他语调依然轻快，少不了揶揄的话。

    离开海边后，他们没有直接回家，反倒是在这个小村落里逛逛，他们找到了一家在现代生活中几乎绝跡的杂货店，买了几支冰棒和零食吃。

    「你们真的没有人要去《殞落星辰》的发表会吗？」舔着巧克力脆皮冰棒，柳湘语闷闷的问，两个男孩则对望了一眼。

    「我没有玩啊，所以去不了。」莫祈搔搔头，「不过你会见到我哥吧，他很强，一定会被邀请的。」

    「你哥游戏里叫什么名字啊？」

    「他没跟我说过，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不了，没什么兴趣认识。冷彦霜，你呢？」

    冷彦霜犹豫了一会儿，不断思考要怎么用最委婉最不曝光的方式回答，「会去。」

    「那……游戏暱称？」既然都决定要渐渐把游戏生活带入现实，柳湘语总觉得要踏出个第一步，问问认识的人游戏暱称什么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他笑笑，「这样才有惊喜。」

    在这个日子来临以前，先让他好好研拟一下对策吧……不过，若他的身分曝光，程翊絴也会跟着一起，应该说，他们两人都有受邀参与这次的活动。

    柳湘语撇撇嘴，不再追问，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你该不会正巧是我游戏里认识的人吧？」

    「世界有时意外的会很小。」

    「哎呀，你们不要聊些我不能参与的话题啦？」被无视的莫祈发出抗议，「话说，湘语，你那个朋友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杜绍涵？」柳湘语这才想起之前莫祈提醒她的事，「有时候，我真的对她感到很抱歉。」

    「为什么？」

    「她总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底，我不管怎么问，也只会说没事。最近她跟程翊絴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冷彦霜知道，他明白自己好友的那份少根筋和那聒噪女孩偶尔的细腻，「八成是因为阿翼做了蠢事吧。」

    自从他们俩认识以来，冷彦霜从来没有看过程翊絴可以跟一个人吵的那样火热，程翊絴平时待人接物虽称不上完美，却可说是彬彬有礼，尤其是女孩子面前，但这些原则在杜绍涵面前完完全全打破。

    他真的不懂那些芝麻小事有什么好吵的，每次的结局都是其中一方气扑扑的离开，可他看见他们眼底都充满笑意，特别是程翊絴，笑容会比平时灿烂好几百倍。

    不过，一切似乎从程翊絴对杜绍涵承认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时变调，而他那笨蛋好友却没发现，还在女孩面前提过好几次。

    「希望他们能赶快和好。」柳湘语长叹，自己不能帮上什么忙，有点惭愧。

    她还沉浸在她那小小的愁绪，原先开起话题的始作俑者却又跳跃式的进入下一个话题，明显有词穷的趋势，「湘语，你觉得高中适合办儿童节活动吗？」莫祈笑嘻嘻的问，而后者则是瞪大双眼，一脸错愕。

    「不会吧，你要做什么？又要办活动？」情人季才刚结束啊啊啊啊！女孩无声吶喊。

    「都加入了学生会，都来到了这所学校，不好好大干一票怎么行呢？」莫祈一整个就是充满热忱的阳光好代表，「我们也快卸任了，就趁最后的时间好好准备，利用学生会的职权也不错啊。」

    「卸任……明明我才刚加入没多久呢……」

    茗冶高中的惯例是学生会成员们在高二下学期末公开招募即将升上高二的高一学弟妹们进来学生会，并进行交接。虽说茗冶高中的学生大多直升内部大学，并没有什么考试的压力，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处理。

    现在已经来到一月中旬，很快的，要迎来下学期了。老实说，一开始会加入学生会完全是被莫祈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半强迫，现在剩大约半年的任期，她却开始捨不得。

    「我们大学的时候，再跟他们一起组个最强的学生会吧！」像是看透柳湘语的心思，莫祈笑吟吟的提议，「既然都认识了，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分开啦！」

    「嗯。」柳湘语把最后一口冰棒吞下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在这种天气吃冰的我们真像神经病。」

    「来杂货店不就要吃冰吗？」莫祈朝塑胶袋伸出魔爪，准备掏出第二根，「湘语你还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冷彦霜就拉过柳湘语的手，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小心下次肚子疼。」

    「啊，谢谢。」她啜饮着温度适宜的开水，觉得冷彦霜特别细心，果然家里有个姐姐的男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莫祈见女孩被冷彦霜收买了，微微嘟起嘴，不甘示弱的提议，「下次你肚子疼，告诉我。」

    「不用……」

    「用不着，在那之前我会先知道。」冷彦霜接过空杯，拿出湿纸巾，「给，嘴边都是巧克力了。」

    柳湘语手忙脚乱的拭去脸上的污渍，「还有吗？」

    「没了。你还想在这待吗？要回家，或去哪里逛逛？」

    柳湘语转头看看莫祈，又看看冷彦霜，她的立场怪尷尬的，她不想那么早回去，可这两个男孩貌似一直在较劲，气氛不太好，「回家吧。」

    男孩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手机随后很快的收到一条邮件——

    「送莫祈回家后，我们去哪里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