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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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阿宴一丝消息都没有。原先除了宝珠,月奴她们还可以随意出入,现下的未央宫连一只鸟儿都不许出去了。 宝珠呆呆的坐在千秋上,晃晃悠悠的看着眼前四四方方的天空。 “娘娘,小心着凉。”海棠拿来毛毯,包裹住宝珠的身体。 宝珠的眼神空洞着,脸上满是哀伤的神情。 随即她转向在宫中多年的海棠问道:“海棠,我听说慎刑司那个地方就是神仙去了都要脱一层皮,是吗?” 海棠的神色有些躲闪,不敢看宝珠直勾勾的目光低声说道:“没有那么可怕,娘娘多虑了。” 宝珠摇摇头,无奈地笑着。“你不用害怕我动胎气,什么都不敢和我说。” 海棠于心不忍的抬起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现下被关在这宫里,连辩白一句的能力都没有。”宝珠喃喃着说道,抬起头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来,“这宫里,当真是会吃人的吧。” 海棠紧张地环顾四周,焦急地说道:“娘娘,这话可不能说啊。” “呵···”宝珠冷笑一声,心中的愧疚几乎就要溢出来。 “海棠,那个时候我像个弃妃一样被丢到行宫里,除了月奴,就是你们对我最好。”宝珠眼睛一酸,看着海棠说道。 “那个时候我们甚至连吃食都要省着吃,如果不是阿宴比较方便出宫,让我们卖些东西,我们哪里熬得下去啊!”宝珠哽咽地说道。 听着宝珠的话,海棠也有些眼含热泪。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样怎么就是来往过密,怎么就是有私了?”宝珠的声音带着怒气,双手紧紧握拳。 海棠连忙握住宝珠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无比。 “好娘娘,您现在不能动怒啊。”海棠劝着宝珠,希望气到浑身发抖的她可以冷静一些。 “我只不过想安稳度日,可如今不仅我身陷囹圄,还害得无辜的人也要受牵连。”宝珠哭着说道,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地下砸。 宝珠无助的捂住自己的脸,泪水自指缝溢出,海棠心疼的搂住宝珠的肩膀。 “若是害了阿宴,我真的一辈子会活在愧疚之中。”宝珠哽咽的说道。 雪花簌簌,院里一片凄凉。 入夜后,宝珠召来月奴入内室,嘱咐其他人不能进入。 宝珠先是让月奴替自己把了脉,月奴认真的把脉后,告诉宝珠孩子一切安好。 宝珠咬着牙,犹豫几分,但还是开口说道:“月奴,现下我们这样被动的被关着,不是办法。” 月奴点点头,一边给宝珠铺好被子说道:“是啊,陛下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姑娘,阿宴也那么多日没有消息。” 宝珠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助我们出去,甚至是替阿宴解脱嫌疑。” 月奴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坐到宝珠的身边问道是什么方法。 宝珠心一横,凑近月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将将说完,月奴立马小声的惊呼起来:“姑娘,你疯了吗!?” 宝珠立马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声,“嘘···不要说那么大声。” 月奴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的追问着:“姑娘,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下毒?!” 宝珠的脸上满是淡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您还怀着孩子啊,这样的风险太大了。”月奴连忙拒绝着,甚至不敢看宝珠认真的眼睛。 宝珠一把扯过月奴的手,焦急的说着:“月奴,照这样的情况来看,若是阿宴问不出什么,下一个就是你和海棠了。” 月奴闻言有些动容,转过身来看着宝珠。 “难道让全未央宫的人都死在皇后的阴谋里吗,等到你们都没了,最后就是我。”宝珠严肃的说着。 月奴踌躇的回答着:“可是···姑娘,这一旦控制不好,您和孩子都会十分的危险啊。” 宝珠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此法凶险。但若是不下狠心,不让启钧策对这件事反复起疑,阿宴就真的完了。 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宝珠来的,启钧策那么久只是抓走了阿宴并未对宝珠或者是未央宫的其他人进行审讯。 凭着宝珠对启钧策的了解,一是他并不认为宝珠会蠢到因为一个宦官放弃现在的宠爱和地位。 二是这一切发生得过于蹊跷,桩桩件件都是瞄准了宝珠而来,启钧策也难免生疑。 既然事情已经闹起来了,那就闹得再大一些。最好是当事人宝珠出现危及的情况,让启钧策对有人要加害宝珠的疑心更重一些才好。 “月奴,路行此处,不得不为了。”宝珠深思着说着。 三更时,未央宫传出海棠的尖叫声,“不好啦不好啦,宸妃娘娘吐血了!”一时间打破了宫中死寂的沉默。 启钧策披着披风匆匆赶到时,宝珠正病歪歪地倒在床沿大口大口的呕血。 身后是同样一脸睡意的皇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宝珠。 黑色的血顺着宝珠惨白的脸颊,把一侧的脖子都染红了,宝珠浑身无力地靠在月奴的怀里,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月奴泪眼汪汪的看着赶来的启钧策,识趣的起身让位。 启钧策抱着宝珠,才发觉隔着衣物她都浑身滚热。启钧策瞪大眼睛,看着月奴海棠端着一盆盆被血浸染的帕子端走。 这个人前冷峻的帝王,也难得地有了一丝慌张。 “怎么了,真是怎么了。太医,快去叫太医啊!”启钧策大吼起来,马东慌里慌张地就要往外跑,被阿紫拦住。 “回陛下,我们已经叫了,可是···可是···”阿紫急得哭出声来,语气中满是委屈。 启钧策眼中血丝遍布,脸色阴沉着问:“可是什么?” 阿紫抽泣着回答道:“可是门口的守卫说,宸妃娘娘现在被幽禁,不许叫太医。得亏未央宫离成妃娘娘不远,这才能通告陛下啊。” 启钧策的眼神落到皇后的身上,皇宫顾琳清眼神中也有一丝的不自然。 “朕只是让宸妃安心养胎,什么时候说连太医都不许请了!”启钧策呵斥道,顾琳清连忙行礼认错。 “臣妾嘱咐了下边人的人要多关照宸妃妹妹,没想到这帮奴才如此见风使舵,臣妾定当严惩不贷。”顾琳清三两句话,就想把自己摘干净,可启钧策却没有买她的账。 “哼,究竟是奴才见风使舵,还是主子的受益呢?”启钧策冷冷的问道,顾琳清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未等顾琳清回话,启钧策便开口说道:“那就不劳烦皇后了,奴才不管用,打死就行。” 随即使了一个眼色,马东立马让人把看门的侍卫拖了出去。 顾琳清咬着嘴唇,刚准备辩解一二,这时宝珠又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血液飞溅,连启钧策的衣角都被沾染到。 启钧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用帕子给宝珠擦着嘴角的残血。可宝珠却艰难的伸出手,用手指摩擦着启钧策衣角的血迹。 “是臣妾不好,弄脏陛下的衣服了。”宝珠惯用的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试问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样的冲击。 启钧策不管宝珠脸上还有血渍,捧着宝珠的脸说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衣服啊,你还怀孕呢,怎么会如此?” 宝珠闻言,垂眸撒下几滴如珍珠般的泪珠,哑声回复道:“臣妾惶恐,因自己的事情让陛下太后操心。而臣妾今日就算是死了,也要喊一句冤枉。” 启钧策叹息一声,“什么死不死的,不能胡说。” 宝珠抬起头,手紧紧地抓着启钧策的胸口:“陛下,臣妾睡梦中突然胸痛难忍,呕出血来都是黑色的,这是中毒的迹象啊!” 此刻马东也附和着说道:“是的陛下,奴才曾见过毒发的人,吐出的血就是黑色的。” 启钧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顾琳清大气不敢出。 “陛下,若是臣妾死了,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正是因为臣妾没有做过,污蔑臣妾的人才要毒死我啊!” 宝珠豁出去的喊道,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宝珠满意的听着启钧策焦急喊自己的名字,和众人乱做一团的声音。她知道,这下皇后骑马难下了。 宝珠心满意足的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的还是披着衣服的启钧策,他好看的侧颜皱着眉,正以手扶额的听着月奴汇报今日的事情。 宝珠早就教好月奴要怎么应答,而月奴声泪俱下的表演也十分动人,启钧策的脸色难看得可怕。 月奴控诉着这几日被其他宫人区别对待,甚至是吃穿用度都被克扣的事情。而宝珠夜夜痛哭,愧对启钧策。 宝珠颇为欣慰的听着,心中给月奴竖起了大拇指。 宝珠咳嗽几声,依旧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开口说道:“陛下,您莫要怪其他人,都是臣妾不好。” 启钧策看见宝珠醒了,眼中是难掩的欣喜。 “你醒了,太医说你还好吃得不多,不然朕就永远见不到你和孩子了。”启钧策握住宝珠的手说道。 宝珠挣扎着起身,启钧策温柔地扶起她,替她弄好了靠枕。 “究竟是何人,要害臣妾和陛下的孩子?”宝珠眼中噙泪问道,鼻尖红红,楚楚动人。 “还未查到是何人下毒,但查出了毒药是下在你的晚膳中的。”启钧策说道。 宝珠慌张地抱住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恐惧问道:“那孩子呢,孩子呢?!” “宸妃娘娘不必担心,一切无恙。”一侧的太医作揖说道。 宝珠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委屈不已地靠在启钧策的怀中说着:“臣妾,真的好害怕。” 启钧策眼神扫视过马东,随即开口说道:“彻查此事,一个不许放过,谁敢慢待宸妃,诛!”